听八旬奶奶讲述她和妈妈的故事。
1914年,世上有了“秋园”这个人。
1918年,汉语有了“她”这个字。
秋园,她来过,挣扎过,绝望过,幸福过。
今天,她80岁的女儿,把普普通通的她,讲给世界听。
秋园,某种程度上也是我们自己
在自序《厨房里的写作》里,作者杨本芬说:
“我一遍一遍地重写这个故事,稿纸积累了厚厚一摞。出于好奇心,我称过它们的重量——足足八公斤。书写的过程,温暖了我心底深处的悲凉。”
《秋园》出版时,作者杨本芬已经八十多岁了,她在母亲八十九岁去世后,开始写作这本书。
她在家中逼仄的厨房里、在繁忙家务之余,一笔一笔写下了自己母亲——秋园的一生。
杨本芬就是书中秋园的女儿之骅。
那个想读书想疯了的女孩子,喜欢阅读各种文学作品,希望通过读书改变命运,却最终屈服不再挣扎。
她在七十多岁的时候,终于拿起笔,开始书写自己家庭的命运:中国激荡的年代里一个小家庭的沉浮。
她用10年的时间,让这本书出版。
她用写作,让自己的人生重新活了过来,她温婉淡然的笔下,是时代洪流中母亲的挣扎求生,母亲如何承受命运,如何扛起世界,如何勇敢活着。
凡是看过这本书的人,都会被秋园感动,因为她在某种程度上,也是我们自己。
于无声处有惊雷
作者是秋园的女儿,亦即书中的之骅,今年也已经八十多岁了。
老太太有着敏捷的记忆力,从洛阳的药铺、游园沉船,到南京的新婚燕尔、国难奔逃,及至烟波江上进退两难的愁苦。
这些从母亲处听来的故事,她不紧不慢地铺陈开来,在你以为足够惊心动魄之际,却原来只是一场更大动荡的开端。
秋园是1919年洛阳城内梁家医药铺的小女儿,也是上个世纪无数跨时代的母亲和外婆中的一员,她们以一己柔弱的肩膀扛过了战争的烟火。
时代的翻覆,以及饿殍遍野的饥荒,还有湘鄂山村里普普通通的善良与凶恶。
不止是秋园,这故事里的每一个女性,秋园,徐娭毑,满春桃,小泉,陈大姐,都是流淌在我们生命的先人。
上个世纪中叶,她们在中华大地上狼奔豕突,被命运的翻云覆雨手任意摆放,就此落地生根。
一生的种种轨迹,也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姓氏的湮灭而变得逐渐模糊不清。
生活也没有放过秋园的灵魂
如果说饥饿和贫穷只是对肉体的试炼,那么生活也没放过秋园的灵魂。
作为母亲,秋园自小教育孩子要好好读书、要上大学,可却也是她,被贫穷和饥饿逼得央求大女儿放弃求学,因为光靠她那双裹过的小脚无法下田干活、更无法养活两个牙牙学语的小儿子。
她的心和灵魂都渴求看到女儿远走高飞、读书上进,她知道那是女儿唯一的出路,但如果这么选了,结果便是剩下一家人冻毙于寒屋、饿死于荒田。
这可能是天下最残酷的试炼之一,不仅砸碎母亲的肉体,还按下你灵魂高贵的头,教你的女儿也永世不得翻身。
命运致力于嘲弄秋园,给她一个高开低走的人生。
命运给了她富庶的童年,夫子庙买花来养的短暂的美好蜜月,却在之后的80年里把她一次次推进绝望和黑暗。
作为少女的秋园,见过生活的娇俏可爱,作为妻子和母亲的秋园,始终像西西弗斯一样,绝望地对抗着死亡——政治运动中的暴力死亡威胁、饥荒的死亡威胁,她逃难到他乡再嫁、只为儿子不饿死,却还是逃不掉的儿子的溺水之死和再嫁丈夫的病死。
她努力了一辈子,自我剥削了一辈子,只为了生活能好那么一点点。
到头来,却还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。
绝望有一万种变形,总有一种让你体会什么是求而不得、什么是善无善报。
生活远不止九九八十一难,总有一种教会你,人的一生只能用自己的血肉硬抗住所有的恐惧、无望、激愤,咽下痛哭一场的冲动,咬着牙也得把今天熬过去,再把明天熬过去。
今天接着明天,便是一辈子。
正如作者所言,这个故事是中国普通女性一生的故事,这些文字终将汇入历史的河流。
然而,滴水穿石,唯有这一个个普通人的故事方是构成历史的瓦砾,也唯有这一个个普通人的故事才能带来最直击心灵的震动。
愿每一个人,都能活的自由而舒展。